發心與改習的重要

2003年開印阿闍梨於壹同寺的開示

2022年2月20日  開印阿闍梨

昨晚收到壹同佛學院教務主任振教法師的line,說她翻出了2003年我在該寺的一篇開示筆錄:「發心與改習的重要」。回想,那是快二十年前,專為福嚴研究部導讀《攝阿毗達磨義論》兩週密集課程來台(2002-2003),白天上午、下午在推廣班上課(5小時)–即後來流通的53講錄音,晚上在辦學不久的壹同佛學院為學眾專題開示(2小時),每天七小時,當年從哪來的洪荒之力啊?!

與仁俊長老合攝照片,那是《攝論》下課後,與隨行侍者李祖鵠居士、呂勝強老師,還有一起來台的杜成進醫生陪同下,我們一路從壹同寺步行護送仁俊長老回到智觀寺前拍的。臨別前,長老對我說:「今生不能合作,來世再合作」、「願我們生生世世在三寶中相見」!

感謝這篇筆錄,讓我重溫快二十年前自己的口述和點滴往事。

(一)為解脫而發心

我們為什麼要學佛?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是為了解脫。這句話並不是很難回答,我們是為解脫而學佛,但實際上什麼是解脱?
我們要知道解脱什麼?如果我們沒有被束縛,我們何須解脫?而到底是什麼在束縛著我們呢?
按照《法句經》說,束縛就是結,內結與外結,這個結把我們捆綁著。我們主要的「結」在那裏呢?在於「眼耳鼻舌身意」、「色聲香味觸法」,即六根對六塵所帶來的染污,叫「結」。
所以,當我們談到解脫時,我們必須掌握的要點是:我們不是不看、不聽、不嗅、不嘗、不接觸,叫做「解脫」。我想,我們在這娑婆的逆流裏面,可以有一段時間少接觸,以避免我們內心的干擾。但是,不聽、不看、不接觸未必是真正的解脫。所以,我們要先掌握到解脫的定義,然後才來發心以及改習慣。

在《俱舍論》裏面有提到「發心」,《大智度論》裏也常看到,中國佛教也很常使用「發心」兩個字,或許在座的各位也曾思考過什麼叫「發心」。實際上「發心」這兩個字在梵文或巴利文有不同的定義。「發心」是什麼?
如果按照《大般若經》所說,「發心」是一種初生起的、初發起的一種心,這種心是指發菩薩心。《俱舍論》裏面有談到「發心將俱遍地」的意思就和《大智度論》所說的「發心」的範圍不一樣。它是指「想要」,想要趣入見地。
所以,我們知道中國人所說的「發心」實際上有兩層意思:第一是想要,第二是發起這樣的心。因此,如果你聽到有人在說「發心」時,你要問他你的發心是什麼定義?這個「發心」定義不同,所產生的結果也有差異。

我們看《釋禪波羅蜜》,智者大師引用了十種發心。修禪的人有十種發心,在這十種發心裏面,就談到人為什麼要修禪。
他說有的人是為名利心而修禪,這是發地獄心,因為發名利心而修禪終將墮地獄。有的人是發嫉妒、好勝心修禪,這發的是阿修羅的心。修禪也好,學習佛法也好,嫉妒並且好勝,跟別人比較,是發阿修羅心。外表看起來也是修禪,但他的發心因為是發嫉妒、好勝心,故是發阿修羅心,而發名利心則是發地獄心。
由此可知,我們發心的動機會導致我們在佛法的修行上偏離我們的軌道。就好像射弓箭般,「差之毫釐,失之千里」──剛開始差距只是一點點,但是所發射出去的弓箭到達目的地時的差距就很遠。
同樣的,我們學習佛法,如果發心稍有一點點閃失,偏離了軌道,就像飛機一樣,稍有差距,就會飛到其他地方去了。我們的發心也一樣,所以要注意我們的動機,要知道我們為了什麼而學佛?
我記得證嚴法師當年出家的時候找不到依止,就去找印順導師。印順導師的話不多,只給她講了幾個字:「為佛教、為眾生。」
實際上我們學習佛法,不能離開「為解脫」;如果我們離開「為解脫」,那我們的「為佛教」、「為眾生」恐怕會有染污, Kelesa。Kelesa這個字在中國習慣性翻譯成「煩惱」,而實際上在梵文或巴利文它是「染污」的意思。
如果我們按照《大智度論》來看的話,菩薩發心如果沒有具備三十七道品,不名為菩薩。因為如果他內在沒有三十七道品,那他在為佛教、為眾生奉獻的時候,可能就被染污了。

在南傳佛教裡提到行菩薩道必須具備「行捨智」。「行捨智」是什麼呢?按照《清淨道論》的描述,是像荷葉一般,一滴水都沾不上,若沾上了一傾斜水就會滑下來。同樣的在《俱舍論》裡也提到,菩薩要具備「住頂不墮」。
所以,不論是大乘佛法或聲聞佛法都談到,菩薩度眾生應該具備能夠排毒的功能。至少當自己被五欲染污的時候,自己有能力將它排掉。同樣的,在座的各位如果發的是菩薩心,也應當具備排毒的功能。
我到中國大陸的五台山發現他們那兒某些道場的道風非常好。他們在要成為比丘、比丘尼之前、一定要先學小眾教育。小眾教育的固定功課是每天要拜佛懺悔十五分鐘以引發慚愧心。
因為按照經論中的要求,持戒要清淨,慚愧心必須要強,沒有慚愧心,道心就會弱。中國是用「赢弱」兩個字,像生病一樣非常羸弱,沒有力氣站起來。慚愧心無法樹立起來,持戒就難了。持戒不清淨,止觀就很難建立起來。所以說,懺悔引發慚愧心很重要,道不只是形式上的拜佛,而實際上是常常從內在去引發自己的慚愧心。
譬如每天晚上固定的懺悔,將白天所做的種種過失,如與人講話或動作上的各方面都要懺悔,不將各種毒素留到隔夜,因為毒素留到隔夜後會更強,有點類似現在世界上流行的SARS一樣感染。

所以,如果我們的發心鎖定在為解脫、為佛教、為眾生,那我們就必須能夠先將自己的煩惱扣住,然後每天點點滴滴的、慢慢的、踏實的懺悔清淨。

(二)「改習氣」、「改習慣」

接下來我們來談「改習氣」、「改習慣」。 什麼叫習慣?Sila,音譯「尸羅」,翻譯成中國字是「戒」。然而「戒」與「尸羅」的原意有一些出入。
「尸羅」是什麼?《大智度論》說:「好行善道,不自放逸,是名『尸羅』」。 在《摩訶止觀》,智者大師也引用過這段資料。在《菩提資糧論》中說「好的習慣」。在《大毗婆沙論》是說「串習」。在《清淨道論》解釋成「習慣行」。這個「行」是指實踐,已經習慣的「行」叫做「戒」。
什麼「習慣行」呢?就是好的習慣,遠離種種惡法,親近善法,並養成習慣,叫做「尸羅」──這是 「戒」的原意。


這「戒」不只是禁止不可做,而且還要積極的去行善,並養成習慣。但是有一個重要的觀念,就是這「尸羅」要建立在什麼基礎上,才能引發?答案是:慚愧心。要建立「慚愧心」才能引發「尸羅」,所以「慚愧心」的基礎很重要。
在這裡,我引用弘一大師的「改習」實踐法門跟各位分享。弘一大師說改習的層次有三個字:學、省、改,學習、反省、改過。不斷積極的去學習,學習自己的不足,彌補自己的弱點,然後不断的反省,反省自己有哪一些瑕疵,有哪一些毛病,有哪一些不好的壞習氣;最後再徹底的改。


如果我們學習佛法缺少了反省和改過,實際上學習佛法的受用不大。譬如一個人禪定不好,心無法安住,卻不肯去反省、去改過自己的過失。或是傲慢心很強,但不去反省改過,那再過三年、五年、十年,也不過是空過月而已。而十年後唯一得到的就是:我學佛十年了。但實際上,有什麼功力?學佛的功力不深厚啊!而且習氣還是很重,習氣越重,在反省、改過上就要加倍的用功。
我以前讀佛學院有一個錯誤的觀念,我認為讀佛學院最大的用處就是拼命的吸取知識、學習東西,學得越多就是成績越好。我在馬來西亞佛學院讀了三年,每一個學期不是考第一名就第二名。然而成績越好,慢心越高,看不起成績差的人。我後來發現一個問題,如果錯誤的認為學佛只可以有增益而不可以有損滅的話,那學佛其實受益也不大。
實際上學佛是有增有減的,如同四正勤的內容。當我們不斷在經論、文獻、資料、方法上,不斷的吸收增益,不斷的增加的時候,有可能我們的煩惱、習氣、嫉妒、嗔恚,也不斷的在增加。

所以,實際上,增添不一定好,損減不一定壞。損減,是損掉我們的貪、嗔、痴,損掉我們的嫉妒心,損掉我們的傲慢心,損掉我們的懈怠心。這種損減是好的,所以學佛不一定只有增益,還有損減。有增有減,就如我們不只吃進五穀、雜糧、有機食物,還要懂得排毒。排毒有三種:流汗、嘔吐、下瀉。學佛應該有進有出,進好的,出壞的。
佛陀在《鹽喻經》裡譬喻,如一杯水放了許多的鹽巴,喝起來感覺很鹹。如果我們要沖淡它,就要減少鹽巴,增加水份,不斷的沖淡它。新的水注入,那舊的水就會溢出來。

所以,我們在學、省、改的時候,尤其是反省最重要。「省」實際上就是擇法覺支。若以「八正道」來說就是「正見」。擇法、五根、五力就是慧根、慧力。我們能夠反省抉擇,就知道哪些好,哪些不好。所以論典說,什麼是慧?能夠抉擇諸法自相,就是慧的開始。
在「寂靜禪林」的中級禪修班,我們做了一個調查。我們可能都會在反省我們有哪些壞習氣、壞習慣,我們每一個人也都知道貪、瞋、痴的煩惱,因此我們要求學員省察自己是貪行人、瞋行人,還是痴行人。
然而,知道自己是貪行人、瞋行人或痴行人還不夠準確,還要回去問問他們的父母、先生、太太、孩子,然後再調查多三個人,之後寫一份簡單的報告,看看他們是那一種行人。有可能你覺得你是瞋行人,可是在你的父母眼中你卻像貪行人。不過如果你覺得你是瞋行人,你的父母、甚至好友也覺得你是瞋行人,那你應該就是標準的瞋行人了。當你知道你的習氣、煩惱、壞習慣時,就可鎖定你的目標,然後慢慢改過來。

實際上,如果我們清楚的知道我們自己的壞習氣,也很坦然的面對它,那當別人告訴我們的時候,我們的打擊就没那麽大。
可是如果我們掩飾我們的壞習氣、壞習慣,結果被別人發現了,我們會推說我們沒有這種壞習氣、壞習慣。根據調查,當醫生向癌症病患宣佈說他只有三個月壽命時,通常病患的第一個反應是排斥,他會先否定:「我没有得癌症。」接著他會生氣,說:「你為什麼說我得癌症!」第三他會情緒低落;第四他會默然接受事實。
我們從煩惱的角度來看,也會有四種的反應。就如我們被人講的時候,第一個反應也是先否定,然後生氣。過後自己慢慢靜下來去反省,覺得自己可能如人所說的。第四才默然接受。不過,一個利根的人是先知先覺的,他可以透過自己每天早晚靜坐的時候去反省自己,不需要等別人來講。

(三)弘一大師的改習經驗談

弘一大師在改習經驗談裡,列下了:虛心、慎獨、寬厚、吃虧、寡言、不說人過、不文己過、不覆己過、聞謗不辯及不瞋等十個條例,作為他出家前三、四年改習氣的目標。


人應要謙虛、虛心的學習。我記得六、七十代時,有一個武打明星李小龍,收了一個弟子叫羅勒斯。他拜李小龍為師的時後,已經是空手道高手。李小龍跟他說:「你要把你的空手道通通丟掉,才能夠學我的截拳道。」他引用禪宗的譬喻:「你既然滿杯水,何來跟我學習?」滿杯水要倒掉,要虛心才能學習。
十多年前我跟聖嚴法師打禪七,他常說:「慢如高山不蓄水,虚心則受益。」我到現在還一直記得聖嚴法師的這一句話。傲慢就像高山,水積蓄不住,都流到湖裡去了。慢心愈高,愈吸收不到東西,學了三年仍然是自己的看法,没有新的東西進來,因為排斥,新的水就進不去。就好像一杯充满鹽巴的水是非常鹹的,如果要沖淡它,就要灌水進去,但是如果把杯子蓋住,水就灌不進去了。而虛心的人會杯子的蓋子打開,並且會把裡面的鹽巴(毒素)倒掉·。

第二個是「慎獨」,盡量少自己獨處。出家人最好在僧團裡學習、磨鍊,雖然過程有些痛苦,然而叢林制度培養人才,僧團出人才。而單打獨鬥呢,住持是你,掃地是你,煮飯是你,當家也是你,輕眾也是你,是很累的。
我十九歲出家,在洪福寺住了三年, 也當了三年的沙彌才受比丘戒。我受了比丘戒後就到了圓光佛學院,也是在僧團裡。之後到福嚴佛學院,還是在僧團裡。再來到緬甸也是在僧團裡。而目前在寂靜禪林,也還算是像樣的僧團。我覺得在僧團裡面會受到彼此的相互增上,就如叢林裡的樹木,為了吸取陽光,都會爭著往上爬,因此,都是筆直的,不像一般單棵的樹木,在風吹雨打下七歪八倒的。
以前在佛學院,很多學生都告訴我說:「老師,我畢業後有很多A計劃,你聽聽看,第一年我要讀什麼經,第二年要讀什麼論。」告訴大家,我到現在還沒看到幾個成功的。這不是說絕對没成功的,而是沒幾個成功的。自己會用功的很少,自己會用功又能夠解脫的叫「獨覺」、「辟支佛」。
不論是出家人或在家學佛人都應該盡量慎獨,盡量住在僧團中。我們在大庭廣眾面前威儀庠序、道貌岸然,可是自己獨處的時候會這麼用功,威儀會保持這麼好嗎?我們自己可以捫心自問,自我評分。
所以,弘一大師本身就「慎獨」,一直都住在僧團中學習,這是我們應該學習的地方。

第三是「寬厚」。我們處事待人要寬厚,不要常常在小細節上斤斤計較,也不要投機取巧。我們應該「嚴以律己」,但要「寬以待人」。

第四是「吃虧」。我們都不想吃虧,我們想怎樣呢?想多一點時間看書,多一點時間孕育自己。而利益別人的事情,最好是讓給班長去做,否則就讓給院長,而其他的事情最好是多一點利益自己。
《阿毗達磨》裡也說,如果你沒有喜悅心,去到任何地方都沒辦法入眾,不能跟大眾融合在一起。你永遠都會覺得你來這裡只是來吸收資源,這裡利益了我,然後,三年後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。
你會覺得,「忙」是你們的事,會把「權利」跟「義務」分得很清楚,我有「權利」享用,沒有「義務」付出,如果你是這樣想,那就很損福。而且,你的人際關係一定不好。為什麼沒辦法入眾?不能與大眾融洽?佛陀用了個譬喻:水跟牛奶溶合在一起,乳水融合。沒辦法入眾,不肯吃虧,實際上是最吃虧的。

第五是「寡言」。少講話,話不多的人,講出的話都是有營養的。愛講話的人,常常吱吱喳喳的,講出來的話都沒營養。曾經有一位法師說: 「這些話講了出來,用過濾袋過濾後,仍然沒營養。」話多了,容易說錯話,並引來很多的問題。

第六是「不說人過」。在大眾中相處盡量少講別人的過失。常常在講别人的過失的人,在講的過程中,自己的心就不安了,在講了之後又怕别人洩漏你的秘密,那何苦啊!我跟A講了之後,結果三天後我講的話全洩漏了出來,於是我開始對A起懷疑,與其這樣不如不要講。常常講人過,實際上會養成壞習慣。所以,要改變習慣就是不講人過,不講別人的過失。

第七、第八是「不文己過」、「不覆己過」。不覆己過是自己有過失不覆藏,並坦然去面對。不文己過呢,不但是不覆藏,而且也不要去修飾它,找另外的理由來掩蓋它、將它合理化。

第九是「聞謗不辯」。聽到別人的批評,不要辯駁太多。弘一大師在這篇文章裡提到,這「聞謗不辯」他修了三十年,他覺得受用無窮。我們常常聽到一點點是是非非,有些其實是自己猜疑心重,卻去辯駁,去講了很多理由,結果把事情搞得更大。
聞謗不辯,默然就好。縱使真的要處理也是以冷靜的、合理的、正確的方式去處理他,不要為了一點點事情就去辯駁。有一句話說: 「別人打個噴嚏,你就刮颱風。」所以,我想對弘一大師來說,你誹謗他,對他來說只像打個噴嚏而已,可是沒修養的人聽起來則像刮颱風,這就可看出一個人的修養功夫。

最後是「不瞋」。弘一大師說「不瞋」最難搞。他認為自己的「不瞋」修了三十年,仍然覺得還要再修。他說「聞謗不辯」他很受用,我相信他一定修得很好。不過他說「不瞋」修了三十年,他仍然覺得有待用功。一代高僧弘一大師修了三十年都覺得「不瞋」不容易修,我想我們修五十年都有待再修。

(四)如何改習氣?

最後是告訴各位要怎麼改。
首先是要找出自己的問題在那裡?自己習氣最重的是哪一些?或是最容易惹來麻煩的,跟別人相處也好,自己内在用功上的障礙也好,只要是給自己帶來麻煩的,就把它列出來,不管是列三條、五條或十條,然後每天都反省,我今天改了這個沒有?這習氣不是列出來交功課而已,而是要實踐在生活中。
當我們發現到我們有某種的習氣,比如說我們講話常常沒大沒小,那當我們在講話的時候,就要特別注意講話的內容。
如果你很自私,不肯吃虧,那你可以跟院長說你自願要洗廁所。
我當三年的沙彌的時候,常常三、四點就起來煮稀飯。這職事沒多少人要領,因要比香燈更早就起來,而我覺得自己比較自私的習慣應該改過來,就領了這職事。

如果說自己未來學佛的福報很大,那都是那幾年培養起來的。我煮稀飯煮了兩年多,一直到第三年因盲腸炎到醫院動手術。開刀後,我因不能提重的東西,所以,差不多有兩個月的時間沒煮稀飯。後來痊癒後,我又開始煮稀飯,結果有一次被我師父發現了,他告訴我不能去煮,因為我不能提那麼重的東西。可是我還是偷偷的去煮,結果他比我還要早起來,站在大寮門口,看著我說:「你做什麼?回去睡覺。」這是我一生很難忘的一件事。
我師父非常細心、慈悲,他曾在韋駄菩薩面前發過願:「我自己雖然不怎麼成就,但我成就我的徒弟。」所以,我們師兄弟都很感恩我們的師父,常常會想起我們的師父。師父可以細心到講你你還是來,那就比你早站在門口,看你怎麼說!

這幾天仁俊長老對我說,南傳的一位大長老菩提比丘,最近回到美國接任「美國印順基金會」會長職事。這位大長老最近看了很多印順導師的英文著作,尤其是《成佛之道》。他本身也行菩薩道,最近又有興趣探討漢傳佛教菩薩道的藏經,而且也接任了職事。
所以,他們就在討論,要找一個懂南傳又懂印順導師思想的北傳法師,去跟菩提比丘溝通。結果,仁俊長老、呂勝強等找上了我,要我去美國跟菩提比丘談,而且要去半年。我跟他們說,我剛接任「寂靜禪林」的住持,走不開。
我原本約好仁俊長老三點五十分下課後跟他談,結果他三點三十分就來到教室裡等我,這很令我們後學感到慚愧。我發現,長老不輕後學,而且身教非常好。

我以前在圓光讀書,常聽如悟院長提起,說仁俊長老不用講太多話,他的身教就很好了,這就是「以身作則」。像我在圓光讀書,我們的如悟院長每天早上比我們早到大殿拜佛,試問你敢遲到嗎?於是,現在「寂靜禪林」的住持也不敢遲到,這身教會影響後學。
隨行仁俊長老的侍者李祖鵠居士告訴我說,菩提比丘在紐約每個星期都教巴利文。仁俊長老聽不懂英語,也聽不懂巴利語,但他每天都坐在那裡上課,從不缺席。人家問他:「你聽得懂巴利語嗎?你聽得懂英語嗎?」他說:「我聽不懂,不過我恭敬佛法,所以我聽。」
因此,仁俊長老上座說法時,菩提比丘雖是美國人,聽不懂中文,但也要坐在那裡聽。誰能夠令菩提比丘服呢?是仁俊長老。菩提比丘是哲學博士,寫了不少的書,南傳佛教裡幾乎沒有一個人不認識菩提比丘。而仁俊長老卻沒寫過多少書,也沒講多少話,這就是所謂的「身教勝於言教」。我們要以德服人,而不是以學問服人。

(五)如何在生活中時時提起正念?

歷代祖師對提起道心有很多方法,譬如念死。印光大師就寫了個「死」字。仁俊老和尚則是寫個「難」字,因為他說他到現在還在逃難,他天天想起逃的過程就苦。所以,不論「死」還是「難」都跟「苦」有關。
學佛如果沒有見苦,道心就很羸弱,無法建立起來,甚至慚愧心也很難提起來,所以要常常見苦。苦有外在的,如見到有人死亡、生病。所以,有些人會鼓勵我們常到醫院去探望病人、去助念等。
去助念的過程不只是去超度,而主要的是去取相。看到别人死了,想想你會不會死?任何一個躺在棺材裡的人都曾經在這地球上活動過的,而且有一天你我都會死。我想,再過一百年後,我們都不在了,如果還在,也應該有一百多歲了。我們想起會死,就會苦,如果我們能扣緊這苦,道心就容易建立。

什麼是正念呢?正念就是常常扣緊所緣而不移動,如石頭在水中,而不像浮萍飄浮在水面上。正念扣緊在所緣,乃至身體、感受、心念和法。
對我們初學者來說,最能夠攝心的是身念處,在生活中保持四威儀。拿起杯子時,你清楚知道你在拿起杯子;放下杯子,你清楚知道你放下杯子;拜佛時,你清楚知道你在拜佛;唱誦時,清楚知道你在唱誦。
另外,要培養起正念,必須要選擇一個法門來培養,譬如可以選擇安般念來培養正念,以四威儀培養正念,或四界分别觀、五停心觀,乃至任何的法門,都可以培養正念。

不過至少要選擇一個法門作為主修,然後其他的作為副修。譬如說你可以用安般念作為主修,作為主修的必須要花更多的時間去用功。為了對治你的瞋恨心,你可以副修慈悲觀。
譬如早課的二十五分鐘的靜坐時間,可以主修安般念二十分鐘,副修五分鐘,如對治貪修不淨觀或死念想、對治瞋修慈心觀。如果每天早晚課都能攝心,平時自修時也能攝心,拜佛時也能保持正念,乃至生活中走動各方面,就能保持正念正知。

最有效的攝心方法,第一是掌握方法,並學會至少一個法門作為主修。第二是在生活中注意你的四威儀,如講話、動作、站起來、坐下去、開門、關門都保持四威儀。一來威儀庠序,二來自己內在可以收斂、攝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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